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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悲声(第2页)

“可是……在蕉芸轩,你怎么只消一眼便看出瓦罐里并非炸人肉?在那种情况下,我……咳,我身边的弟兄都吓麻爪了,你怎么敢拿起来就啃?莫非你见过炸人肉的样子?!”

孟得鹿掩嘴一笑,“难道我就不能是进城时见过那送羊肉的老板吗……”

原来,孟得鹿刚进长安城时便在西街羊肉铺门口喝了一碗羊杂汤歇脚暖肚,顺便跟老板老杨头打听过几句蕉芸轩的消息,正好从他口中听说了刚往店里送过几十斤羊肉的事情。

“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一开始不早说清楚!”蒋沉差点暴跳如雷,“害得我……害得我白费了那么多周章才查清楚!”

他真正想说的是“害得我一回想起来就吐,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去”,但考虑到堂堂万年县不良帅的威风,他还是忍住了。

“这世间有女子说话的份吗?有人会认真倾听女子的声音吗?街坊都知道赖娘子被逼卖身还债,却只把一盆盆脏水泼到她的脚下,没有人听她诉说一句委屈,她被逼至杀夫碎尸的境地,人们也只会指责她是蛇蝎毒妇,却不会有人认真了解她犯案背后的苦衷……同样,你们是替圣人办事的官差,我不过是区区一名外地上京的贱籍舞伎,若不使出点邪乎的手段唬住你们,你们会安安静静地听我说话吗?”

孟得鹿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,但很快又被明媚的笑意掩盖了。

蒋沉细细一想,竟觉得有些理亏:的确,倘若那日没有那“大啖人肉”的戏码镇住场子,孟得鹿肯定刚一开口就被白镜两只耳光扇到一旁了……

“好吧,漫香嫌疑洗清,就要出狱了,你也走吧……”

班房门边放着一只矮缸,平时兄弟们跑差回来,洗脸洗手喝水泡茶全靠这一缸水解决。蒋沉回手舀了半瓢凉水,向孟得鹿的脸直泼过去,又扔了一条麻布面巾盖在了她脸上。

班房里逼仄阴暗,一群干苦差的大老爷们的汗臭脚臭狐臭聚拢不散,被扔在脸上的面巾却是刚洗过的,散发着淡淡的皂角味道,孟得鹿居然忍不住用它敷了敷脸,以安抚早被腌臜之气熏到胀痛的双目和鼻子,脸上精心化好的“伤妆”也随之被擦得一干二净。

蒋沉坏笑,“我可不能让你带着那一脸‘伤’出去,要不然别人说我刑讯逼供我可百口莫辩,不过,没了这一脸‘伤’,你便该好好想想要怎么向漫香解释你在牢房里演的那一出好戏了。”

“那便不劳你操心了……”面巾在孟得鹿手中一折,便已被叠成四四方方,放回了案上。

蒋沉的眼睛眯了眯,打了个哈欠,不经意地问,“你来长安……到底所为何事?”

“早回禀过差爷了,我想投靠蕉芸轩,安身立命……”

“你的话只有一半是真,却有一半是假!”

“噢?哪句是真,哪句是假?”

“当你称我是‘差爷’的时候,便是假话,‘你’‘我’相称的时候,才是真话。”

孟得鹿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——看起来,在未来的日子里,她与这位不良帅有的好斗了!

“这半瓢水,我迟早会还给你!”她只扔下一句狠话,便飘然出门。

“你”“我”相称——看起来,这次她说的是实话……

蒋沉不以为意地向窗外打了个唿哨,“女人太记仇了没有好下场……”